12-13社论

写作缘由

又到一年国家公祭日，我们怀着沉痛的心情，悼念那些在抗日战争中被日本侵略者残忍杀害的同胞们。在这一天，我们要铭记历史，缅怀先烈，更要从历史中汲取教训，这是每年必提的话题。但是，今年的国家公祭日，我们要说的话，不仅仅是这些。

在当前国际形势日渐紧张，中日关系较差的特殊时代背景下，我想和大家讲讲该如何看待日本的侵略历史，这中日关系中的最大痛点。

日本在近代对中国和整个东南亚地区的侵略历史，在本文中就不再赘述。

后来在中日关系改善的过程中，毛主席提出过要把日本人民和主导侵略的当时的日本帝国主义政府区分开来看；这个提法基本是正确的，而不仅仅是为了改善外交关系而设计的说辞。

疑问

但是，这个提法也有一个问题，就是把日本人民和日本帝国主义政府区分开来看，这个提法，对于日本人民来说，是不是太过宽容了呢？日本的人民在侵略的过程中是否也负有一定的责任和罪孽呢？

先说结论：我认为是的，但是，这些责任和罪孽，与那些主张发动侵略、在侵略中犯下战争罪的位高权重的军国主义分子的罪孽相比，是部分性的、次要的，在一定的程度上，我们需要宽容日本人民的罪孽。而军国主义分子们要负的责任和罪孽，是主要的，是绝对不能宽容的，他们是罪魁祸首，是罪恶的根源。

罪与罚

在这里，我想和大家讲讲，为什么要部分地宽容日本人民的罪孽，而不能完全宽容军国主义分子的罪孽。

平庸之罪与大恶之罪

如果要发动侵略，光有那些身居高位的军国主义分子是不行的，他们需要有一定的社会基础，需要有为他们卖命的民众；于是他们就要用民族主义意识形态和殖民等物质利益来蛊惑民众，转移他们在国内进行剥削压迫造成的不满情绪。这样，他们就可以在民众的支持下，发动侵略战争，实现他们的野心。

民众在侵略战争的前期会得到一些蝇头小利，这是那些掌权者用来蛊惑他们所必需的；但是，随着战争的深入，民众的利益会被军国主义分子们所牺牲，而军国主义分子们的利益则会得到最大化的保障。

此时，民众就会产生厌战情绪，乃至发生反抗，甚至彻底反过来推翻骑在他们头上的军国主义分子。但是在现实中，由于日本统治阶级利用各种特务组织对左翼活动者和反战人士进行了残酷的迫害和镇压，以及长期军国主义教育的洗脑，虽然后期厌战情绪在民众中普遍蔓延，但是最终没能升级为反抗的力量；民众依然被无奈地裹挟着参加战争。由于日本统治阶级的残酷镇压，民众的反抗只能以个体的、零散的、消极的方式进行，而不能形成有组织的、有力量、积极的反抗。

因为日本的民众并没有像基尔水兵起义那样用一种组织起来的反抗从内部终结战争，再加上他们中的一部分人确实在自己长官的命令下参加了侵略战争中种种非人道的罪行，所以日本民众在侵略战争中负有的责任和罪孽事实上加重了一等。这也是为什么我们会对日本整个民族怀有一种普遍的仇恨情绪。

但归根到底，民众的罪是一种平庸之罪，是次要的，是可以部分宽容的；而军国主义分子的罪是一种大恶之罪，是主要的，是绝对不能宽容的。

换位思考

设身处地地想一想，如果你是一个当时的日本的普通民众，你会怎么做呢？

你从小到大被忠君爱国的军国主义教育所洗脑，国家日复一日开动着利维坦般的宣传机器，所见的那些反战、进步的“异见人士”被残酷地迫害和镇压。你就生活在这样的一个对内剥削压迫，对外侵略掠夺的法西斯国家里，你会怎么做呢？

前有狼，后有虎，与其在国内“996、007”般的重复机械劳动中被血汗工厂当作人矿一点点榨干，不如去国外的战争中当一名“英雄”，在战场上杀敌，抢劫，掠夺，享受着战争的快感，这样的生活，不是更好吗？

假如你还有些良知，你试图遵守日内瓦公约或者基本的人道主义准则，不在战争中实行非人道的行为，但是你的长官却命令你去杀敌，去抢劫，去掠夺，你不去，你就会其他军人嘲笑，甚至被处以军法、被枪毙。你会怎么做呢？你还能坚持自己的良知吗？

普通士兵占据了军队的大多数，他们入伍前都是普通的民众，他们上有老下有小，他们的行为无时无刻不受到他们背后国家机器的影响和操纵；你甚至可以说他们是“懦弱的”，他们很少有人能够在战争中冒着被枪毙的风险坚持自己的良知，或者像那些日共的国际主义战士那样直接投奔八路军。

以上这些不能成为作恶而无罪的充分理由，但是这足以论证他们所犯的是一种“平庸之罪”，有恶而罪轻，是可以部分宽容的。

为何要宽容

比如我们拿放弃战争赔款这件事来说，这就是一个宽容的例子。

当时中日联合声明中说的是，“出于对未来中日友好的考量，放弃对日本索取战争赔款”，为什么会这样呢？

我们不妨参考第一次世界大战后的凡尔赛条约，德国在战争中固然犯下了侵略别国的战争罪行，但是在凡尔赛条约中，对德国的赔款要求过于苛刻，导致德国经济崩溃，社会动荡，最终导致了纳粹的崛起，第二次世界大战的爆发。这种敲骨吸髓式的赔款要求，是帝国主义列强才会做的恶劣行径，它在战后德国人民的心中埋下了仇恨的种子，为纳粹的崛起埋下了伏笔。

我们不希望日本也重蹈覆辙，我们希望日本能够成为一个和平的国家，而不是一个战争的国家。所以，我们放弃了对日本的战争赔款，而在之后的改革开放时期，无论是出于什么原因，日本的经济界对中国的改革开放都做出了巨大的帮助，中日两国也建立了良好的外交关系。

至于什么核平东京、杀光日本人之类的极端仇恨话语，那就更可怕了。

冤冤相报何时了，这种仇恨只会让我们的后代继续陷入仇恨的泥潭，而不是让我们的后代走向和平。至于屠龙者终成恶龙，被侵略者终成侵略者，那就更加可悲了。

而这种宽容，从辩证法的角度来看，可以直接实现“以德报怨”的目的，实现同一问题两极的快速转化。战争结束后，由于各国吸取历史教训，对日本人民实行了一定的宽容，这使得他们并没有像一战后的德国人民那样被埋下了对战胜国仇恨的种子；而是相反地，昔日的侵略者在回到祖国之后也开始了反省，他们反过身来变成了反对战争的力量；被反动力量役使日久、曾经为反动势力当牛做马的日本人民，也奋起斗争，成为了进步的力量。

这就是以德报怨的力量。

但宽容不是圣母式的无限原谅，我们依然保有要求道歉、要求铭记历史、要求他们认识到发动对外侵略战争的错误性以及保障不再发动侵略战争，以及类似的种种权利。

今天的形势和我们的态度

在今天的日本，虽然经历战后改造已经变成了一个“和平”的国家，但是日本的军国主义思想并没有完全消亡，日本的右翼势力依然存在，他们在日本的政治、经济、文化等各个领域都有强大的影响力，他们的目的就是要让日本重新崛起，成为一个强大的国家，拥有战争权利的“正常化”国家，甚至是一个拥有核武器的国家。

但是总体而言，无论本着怎样的目的，日本的民众还是希望和平的，他们不希望再次卷入战争的泥潭。这可以成为中日关系中一个有利的出发点。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我们反对未来可能出现的一切形式的侵略的最好方法就是使自己强大，但强大的目的只是为了维护好自己的正当权利不受侵害，而不是动用武力去侵略别国。

别人的土地我们一寸也不占，但是谁也别想从我们这里拿走一点！

对一切的军国主义余孽和霸权主义者保持高度警惕，对他们的一切挑衅行为坚决予以反击；但也要时刻警惕自身的异化，不要以报仇雪恨为借口，走上侵略的道路，那样注定会失败。

仁义不施，而攻守之势异也。

纵使外交辞令会随着国际关系的变迁和国家利益的需要而变化，但我们依然要弄明白事情的本质逻辑，在实际的行动中坚持施仁义、走正道，才能立于不败之地。

这就是我们的态度。